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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张露曦
进入10月，永辉超市（601933.SH）在合肥、北京、杭州、福州、成都、贵阳、重庆、深圳等十个城市进行的自主调改店将纷纷重新开业。
红星资本局注意到，永辉超市的调改始于今年6月，胖东来团队也参与其中。6月19日，永辉超市调改首店郑州信万广场店开店。据其宣布，该店恢复营业首日销售是调改之前平均日销的13.9倍，客流是调改之前日均客流的5.3倍。
之后，永辉超市在郑州的第二家、第三家胖东来调改店瀚海海尚、裕华广场店纷纷经过调改重新开业，也都有销售、客流大增的喜讯传出。
调改真的能解决永辉超市的根本问题吗？消费者会因为“胖东来式调改”去改变消费习惯吗？调改带来的销售量和客流爆增是否可持续？近日，红星资本局前往永辉超市最先启动调改的三家门店调查采访，一探究竟。
永辉超市瀚海海尚店外 红星资本局摄
（一）
“你在那一天不干，甚至不上货
台面也不会空的”
永辉超市调改首店开店时，网约车司机范师傅去看过。“当时是下午四五点吧，还有人在门口排队，排了两个通道。我本来路过想凑个热闹，一看排队就没进去了。”范师傅9月26日告诉红星资本局。
6月19日，永辉超市信万广场店调改后重新开店。根据企业宣传的数据，经历了19天的闭店调改后，该店恢复营业首日销售188万元，是调改之前平均日销的13.9倍；当日客流12926人，是调改之前日均客流的5.3倍。
国庆前夕，晚上7点左右，红星资本局来到信万广场店，门口零星有消费者出入。超市内，熟食区人头攒动，陆续有商品打折促销。但在熟食区之外，不少通道都没有顾客。
正在整理货架的店员告诉红星资本局，现在的客流量相比9月上旬已明显减少。“刚开业时，超市里面水泄不通，排面整理根本整不过来。”当天，红星资本局所在货道半小时内，来往人数没有超过20人。
该店员还表示：“近一周客流连正常时期的三分之一都没有。开业两个月后，中秋前那段时间，我们每天大概在22：30左右刚好干完活，这对我们来说算正常时期。现在这种客流明显是过少的，说实话，你在那一天不干，甚至不上货，台面也不会空的，这是不正常的。”这位店员认为，顾客少的主要原因是永辉超市的部分股份被卖给了名创优品，导致消费者对此心有芥蒂。“现在网上舆论很差，就连我们内部的员工对这个事情都很反感。”
9月27日，红星资本局曾报道，对于股份被收购、第一大股东变更一事引发网友不少关注，有消费者在逛完永辉超市第三家胖东来帮忙调改店后，向红星资本局表示：“这是第一次来，下次我不会再来，和最近新闻有关。永辉超市不地道，胖东来帮他们调改，他转手就把股份卖了。另外，这次逛完发现调改后的永辉和胖东来还是有很大区别。”多位调改店店员则向红星资本局表达了对此事的担忧，有店员称：“目前网络评价不太好，咱们顾客肯定是比较看重这个东西。如果网上评论、顾客觉得这事不好，他不会来买东西的话，我们的奖金就没有了。”
除了股份出售，红星资本局从其他店员了解到，近三个月，永辉超市在郑州北边接连开了三家调改店，相距不远，也分走了首店客流。
“如果后续我们这个店还是这样的话，我们这边的员工肯定要调走的。”该店员感慨道。
信万广场另一位店员则告诉红星资本局，最近永辉超市第二家调改店瀚海海尚店因为生意不好，已经开始“裁员”了。
对于“裁员”一说，瀚海海尚店店员张先生告诉红星资本局，店里没有裁员，但有的店员被调到其他店铺了。调动原因并非生意下滑，而是“刚开始人招多了”。该店原女士则向红星资本局表示，永辉超市不会直接裁员，若有需要则会将员工调到其他店里，尤其是整改后新开业的门店。
红星资本局欲采访三家门店负责人各店是否存在裁员现象、客流情况具体变化及原因、对未来门店的发展计划等问题，三家门店均表示暂时不接受采访。
（二）
调改内容之一：员工
一个月会加班五到十次
“频率还是挺高的，没有加班费”
据目前永辉超市公开的信息，调改后门店店员月薪能拿4500元以上，转正后交五险一金，工作时间平均每日不超过8小时。
“在郑州，很多厂里的工作平均工资就四千元，没有双休、公积金，工作时间还长，10小时以上。”范师傅提到永辉调改店的员工待遇时说，很多跑车的人都想去应聘，“当个理货员也行”。
永辉超市调改店门口呈现的《致顾客的一封信》
但对于现有工资待遇，信万广场店一店员向红星资本局表达了担忧：“顾客觉得公司做得不好，他不来买东西的话，奖金是没有的，奖金对我的影响是比较大的。”据了解，目前他的薪资构成为底薪4500加上奖金。
至于工作时间，9月26日中午12点半就开始上班的店员王先生，在当晚7时许告诉红星资本局：“今晚9点半下不了班。”
王先生表示，理货只能在工作时间以外理货，早班是标准8小时工作时间，从8点半上到13点半，再从17点上到20点，但晚班就不一定了。据了解，刚开业那天，他们工作到了23点过。“今天应该能在22点半前下班吧！”王先生预估道。
已在调改首店工作近三月的店员告诉红星资本局，工作三个月，一遇到端头换品就需要加班。“一个月会加班五到十次，频率还是挺高的，没有加班费。”
另一位店员则称：“盘点的时候我们曾加班到凌晨5点。有时候还会无缘无故地加班。”
瀚海海尚店员张先生表示：“超市上晚班肯定要加班，要把货补齐。公司排班是每个人平均每天7.5小时，但是具体上多少小时，还看个人的速度。”
“我有同事去胖东来学习过，也有促销在胖东来干过，胖东来对员工的尊重是发自内心的，而不是说要求你尊重员工才尊重员工。企业不会为咱们打工人考虑那么多的，不是每个人都是于东来。”信万广场店一店员感叹称。
而员工直接服务的消费者，也感受到了永辉超市与胖东来之间的服务态度的差距。
消费者裴女士向红星资本局表示，自己感觉到调改后永辉超市与胖东来最大的区别是服务。“就好比刚刚我去买瓶洗护水，我拧不开，问那个售货员，他只是简单跟我说完以后就走了。但要在胖东来，我拧不开的时候他会给我拧，他拧不开会找人想办法拧开，然后介绍产品。感觉真不一样。”
（三）
调改内容之二：商品
中高端产品线丰富度提升
但胖东来自营产品供应链不稳
除了服务态度，裴女士还觉得永辉超市的商品东西不是很全。“我们经常买的一款洗发水就没有，胖东来就有。”
瀚海海尚店店员原女士告诉红星资本局，进行调改后，永辉超市将许多品类重新筛选了一遍。“有一款食品很畅销，货都上上去了，但又被下架，说一定要做有品质的东西。品质低或不稳定，即便卖得好也不行。”
走访中，红星资本局发现，调改后的永辉超市很多品类的中高端产品线丰富度确实不错，如酸奶品类里就有朝日唯品、卡士、简爱、北海牧场、和润等多个定位中高端的酸奶品牌，无糖茶品类里也有不少进口产品。
永辉超市调改门店的酸奶、饮料货架 红星资本局摄
不少消费者看到并认可永辉超市的这种改变。
“调改之前人少，货也不行，现在很好。”消费者余女士表示，自己逛永辉超市的频率也提高了，调改前只来逛过一次就再也没来了，调改后每周来两回。
不过，也有消费者认为永辉超市调改后产品价格变得更贵了。
“产品品质是好了，但价格提上去了。原来一盒蓝莓10块，稍微好点的十二三块，现在要二十多块，还有四十多的。调改后，不是很常用的东西我们相应地就买得少了。”家住永辉超市裕华广场店附近的消费者王先生表示。
红星资本局注意到，永辉超市调改后，许多消费者会选择胖东来的自营品牌产品。消费者余女士当天与好友购买的大部分商品均为胖东来自营品牌。消费者延同学也向红星资本局表示，调改前自己常去永辉超市买水果，但调改后就主要买胖东来自营品牌产品了。
消费者余女士当天购买的产品 红星资本局摄
但胖东来自营产品的供应链并非坚不可摧。
近段时间，有网友发帖表示永辉超市调改店内少了一些胖东来自营品牌商品，如桶装燕麦片、小甜肠等。
红星资本局实地走访确实没有发现桶装燕麦片、小甜肠在架上，遂以消费者身份咨询永辉超市信万广场店、瀚海海尚店多位店员，店员均表示桶装燕麦片已没货，短期内不会再上架。
其中一位店员告诉红星资本局：“桶装燕麦片这个货已经断了蛮久了，很可能厂家已经不生产了。小甜肠是因为胖东来那边不做了，所以永辉超市就下架了。”
连锁经营专家李维华认为，永辉超市的调改不能依赖胖东来，不是说把产品都改成胖东来的就行，供应链、产品、环境、服务都得协调。
（四）
胖东来调改方法论
对于全国型大商超并不完全适合
红星资本局注意到，国庆期间，辛巴团队也开始向胖东来取经。在永辉超市之前，胖东来还帮助了嘉百乐、步步高等区域型商超进行调改。
胖东来的调改方法论，基本已是明牌：提高员工福利、优化选品。看似简单，但大型商超要做好这两点却并不容易。
以现有的永辉超市调改店为例，在提高员工底薪的同时，却没能真正保证8小时工作时间，最终可能依然导致服务态度不到位，与当地消费者难以建立深厚的连结；而在优化选品的外表下，却依赖胖东来的选品结构及供应链，最终永辉超市可能再次回到大商超的货架模式，也可能面对如桶装燕麦片的供应链中断等问题。
“永辉老说向胖东来学习，但胖东来是于东来一个人说了算，他有那么多股东、领导，没法比，管理层学不好，对员工待遇学不好。”永辉超市一位店员向红星资本局感叹。不过，他也表示，“要不是东来哥这么一搞，调改之前，好多店都在接近倒闭的边缘了”。
2024年上半年，永辉超市实现营业收入377.79亿元，同比下降10.11%；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为2.75亿元，同比下降26.34%，净闭店57家。
一两个月的调改时间当然不能彻底解决永辉超市这一全国型商超的问题，但胖东来模式确实让永辉超市缓了一口气，看到了一条向上的出路。
“如果胖东来真心给他们调改，他们也是真正去落地，我觉得调改是能解决永辉超市的根本问题的。但是，就怕他们3分钟热度，后续执行不了，干着干着又回去了。全面改，是指从对员工的理念，从人货场角度去真正改变，需要下狠心去做。但首先在人的方面，大部分超市，根据我对他们的了解，就做不到。”李维华向红星资本局表示，“另外，胖东来模式也不一定完全适合全国型商超，毕竟他还没走出河南，而且每个超市的情况不同，胖东来有的先天优势条件——本地化，并非所有超市都具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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